春日迟迟

变得勇敢,也更坦率

影日abo 负负得正

🌻字数不足1w;

🌻虽然是原作向abo,但清水,该有的爽点一个没有;

🌻感谢您的阅读。




“影山,快起来,再磨蹭就赶不上车了。”日向拍了拍影山的脑袋。此刻那颗脑袋正埋在他肩头,贪婪地汲取他信息素的味道,柔软的头发时不时蹭着他颈侧,痒痒的。影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家伙交往后居然这么粘人,明明看起来像是除了排球什么都不需要。日向倒是不讨厌被他粘着,但纵使清晨的片刻温存有多么美好,也抵不过一个事实,他们再不起床收拾,就要错过新干线发车的时间了。



“真的假的,差点赶不上……”坐在座位上,日向还是气喘吁吁:“都怪你,下次不许赖床了。”“什么叫全怪我,你不是也按掉两次闹钟吗?”影山看起来完全醒了,他恢复成平日里不好惹的模样,只是没来得及梳好的头发从后脑勺上伸出一根,使他的威慑力大打折扣。日向现在可不会怕他了,顶嘴道:“我起码在闹钟第三次响的时候起来了!”



不过说实在的,影山也成长很多啦,学生时代绝对要更凶的,用“张牙舞爪”来形容完全不为过。如今已是他们相识的第九年,他们即将一起回到出生的地方。



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是赴约,当年的乌野高一五人组难得地组织了一场五个人都能到齐的聚会,约定地点还在乌野高中附近,正巧能叫他们故地重游,回忆一下青春年少。除去这个目的,对日向和影山来说,他们有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他们要向故乡的亲朋好友正式宣布,他和影山开始交往了,大约要不了多久——他俩都明白对方是自己的唯一人选,他们就要一同踏入婚姻殿堂。



日向忍不住想,倘若能回到八九年前,见到过去的自己,告诉他:“你和影山以后要结婚哟。”大概会被年轻的自己一拳打在鼻子上。日向仿佛看到了十六七岁的自己,面上愤怒和震惊一半一半,大吼着说:“别认输啊。”



“别认输”,这是贯穿了他和影山整个年少时期的三个字,不要输给对方,更不要输给命运。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影山飞雄是作为omega的日向翔阳遇到的第一个闻得到信息素味道的alpha,而影山飞雄也是如此。这就像是罗曼蒂克小说中的狗血情节,不拥有气味,也闻不到信息素味道的alpha和omega,却在彼此身上感知到特别,这不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吗?谷地同学第一次说起“命中注定”四个字的时候,日向差点没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现代社会医学和生物学高度发达,使alpha和Omega有可能从本能中解脱,只要提前准备好药物,生理期就可以平静度过。他们拥有了选择人生、追寻未来的权利,人类社会也随之踏上了更高的文明台阶。



这对Omega来说是最好的年代,但对日向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是特别的Omega,在这方面不受本能驱动。实际上,自分化后,日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beta,从来没有人闻到过他信息素的味道,他亦对他人的味道不敏感,很多时候连区别对方的性别都做不到,因此也闹过不少乌龙。在医院体检得到其实自己是个Omega的消息后,日向小小地吃惊了一把,但他的生活并未发生改变。假使一万个Omega中会有一个特别的存在,日向就是那个特别的,日向理解这种特别,并且认为这样更好。



而在日向跑过庭廊,首次跃进乌野体育馆大门的那一瞬,长久以来由钝感维系起的平衡被打破了。



日向首次嗅到了特别的味道,而且第一时间辨认出,它来自于一个alpha。那是一股稍微有点苦涩的气味,日向几乎是本能地竖起寒毛。Alpha和Omega通常会互相吸引,但日向却觉得这股味道十分招人厌恶,几乎是立刻就在他心里激起一股奇妙的斗争欲望。他还没说话,对面的人却先皱起眉来了:“你是个Omega?你身上怎么有股讨人厌的味儿。”不需要再多的解释和说明,日向瞬间理解了对方的特别之处,仿佛这就是他大脑里本就预设好的信息,此刻只不过是使它显现出来而已。



命运的存在就是要用来打败,他偷偷发过誓不要影山飞雄染指他的人生一步,还要把他赢得彻彻底底。年少时回不过味的誓言,神明听到也会发笑,人与人的相遇本就会产生因缘,他们之间奇妙的胜负欲使得因缘在暗处愈发紧紧交缠,待到回过味来的时候,“不要他染指一步”的人生,已经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在当时,他们都把“不要输”当做头号行为守则,镌刻在心上。



谷地同学有一回小心翼翼地问:“日向是Omega,和影山同学待在一块儿真的没问题吗?”日向摸着自己下巴想想,然后回答:“虽然我能闻到那家伙的味道,但大体上,感觉很讨厌,所以没问题。”他当时说的信誓旦旦,一点发生意外的可能性都没想过。当然啦,也只有未曾想过事情发生,才能叫意外。



那是高二学年刚刚开始时的一个普通夜晚,多加了一会儿自主训练后,又是他们两个最后离开。他俩在黑咕隆咚的小仓库把东西收拾好,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锁在里面了。日向喊了几回,没有人应答。



“完了,他们好像已经走了。”日向抓头道,“怎么办啊?搞不好要被锁一整晚。影山,你有带手机吗?”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影山?”日向回头看,看到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人的眼睛也能像野兽一样发光吗?日向才来得及冒出这个念头,就闻到了他最为熟悉的,略带苦涩的味道。和平时不大一样,这味道来势汹汹,把狭小的空间完全填满了。影山出状况了,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最糟糕的是,他头一次觉得影山的味道有点醉人。短暂的苦涩过去后是以往不曾闻到过的深沉甜味,呼吸间又能嗅到一丝冷冽的酒味,混合在一起,冲得他大腿发软。



日向努力想要回忆起厌恶的感觉,但随后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厌恶从未消失,它自然地融入沉醉感,带着一点别扭的劲儿,把心脏填充得鼓胀起来。被日向一直以来当做武器的厌恶感居然全然无用,甚至在最后关头主动降敌了。



他下意识向影山贴过去。



“别过来!”影山努力移开一直盯着他的视线:“抱歉,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拜托你忍一下。”



日向停在原地,微妙的希冀被打破,心里蹭地升起一股无名火:“什么叫拜托我忍一下,你不会把你的味儿收收吗?你熏到我了!”



这话刚说完,日向第一次闻到了自己的味道,清凉甘甜,好像大雨过后、太阳初升时的空气,在影山的气味中,它显得格外鲜明,但不一会儿,两种味道就纠缠在一起,变成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了。



这太糟糕了,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放出信息素来回应试探的alpha。



影山没有说话,但是日向能感觉到他变得更糟糕了,而且他开始生气了。



被带有鲜明怒意的信息素笼罩,日向心里的火气控制不住地蹭蹭上涨,他特意大声说:“你生什么气?我还没有怪你呢?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被关在这里吗?”



“……你最好别再说话。”和平时大喊“日向呆子”时的语气不同,他这回的声音低沉得多,蕴含着浓浓的忍耐意味。



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会互相影响,而怒气又使怒气不断升值。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我偏要说,控制不住自己的alpha和野兽……”他的话没能说完,影山飞雄扑过来了,他们一起滚到仓库后面的软垫上。放着杂物的架子被撞倒,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摔在垫子上的瞬间日向眼前迸出无数金色碎片,突然的空间位移使他陷入片刻错愕。随后他尝到口腔里泛起的血腥味,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影山在扑过来的同时给了他一拳。



这家伙居然动手,日向鼓胀的心房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



“影——山——!”日向咬牙一头撞向他,用膝盖把他反压在垫子上,狠狠回了他一拳。影山又抓住日向,再度把他按在身下。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日向感觉自己简直是被甩在地上,肉体上的疼痛反而使混沌的大脑稍微清晰起来了,重新掌控自己的感觉让日向感到一丝快意。日向蹬住他的大腿,一拳揍在他的下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就在黑漆漆乱七八糟的仓库软垫上互殴起来。



“影山,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的话,我绝不认输!”日向揪着影山的领子喊道。



被揪着衣领的影山飞雄恶狠狠回道:“轮不着你来逞能!”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嘎吱一声,仓库的门被缓缓打开了。



“天啊,这什么味啊?”田中学长咳嗽着说。谷地同学焦急的声音紧随其后:“日向,影山同学,你们没事吧?”



体育馆的光斜照在他俩身上,日向这才发现,影山飞雄头发乱七八糟,脸上也被自己揍得乱七八糟,想必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这显然不是没事的样子。



“你们俩在干嘛?!”田中学长飞奔进来把狠狠扯着对方的两人拉开。日向退远几步,拳头依然攥着,喘着气看向影山飞雄。



影山飞雄垂着头坐在软垫上,有血从他鼻子里流出来,滴在地板上。



“抑制剂,”他顿了一下说,“我需要。”





那次的事把谷地同学吓得够呛,有段时间见到日向和影山站在一起就浑身发抖。一年级误锁仓库的同学也吓得够呛,专程跑来和日向道歉,鞠躬鞠到头皮擦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本来不是有心之过,也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日向连说了几遍没关系,可对方还是在不断鞠躬,想必是传承到了小武老师的鞠躬绝活。



不过这事确实有够危险,AO共处一室,哪怕特别如影山和日向,发生点什么也是极有可能的,这就是所谓可耻的本能,它让人陷入疯狂,是文明社会最大的敌人。但估计没有人想到他俩居然互殴起来,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三天不能上课。幸好那天田中前辈身为alpha随身携带了alpha专用的抑制剂,影山平静下来以后,被诱导的日向也逐渐恢复了平静,不然事态要发展到何种程度还未可知。



再次和影山见面是在校门口,他脸上还贴着创可贴。影山嘴唇蠕动了一下,日向赶在他张嘴之前打断了他:“别道歉啊,我也把你打得不轻。”



影山撇起嘴:“你想多了,我没打算道歉。”



“是吗?”日向笑起来,“那你还真是恶劣啊,影山同学。”话音刚落,趁影山没反应过来之前,日向撒腿就冲向体育馆。他一边畅快地猛跑,一边听到影山在身后大叫:“不许抢跑!日向呆子!”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的感觉,让他打心底里感到欢快。



气喘吁吁地趴在楼梯上的时候,日向开心地看着咬牙切齿的影山说:“我赢了!”随后他扶着栏杆站起来,很认真地看着影山说:“记得我说的话吗?”



“哈?”影山也皱着眉站起来。



“不要输给命运。”他难得能站在高处俯视影山飞雄。



影山微妙地眯起眼睛,他说:“你忘了我的回答了吗?哪怕是你输得一塌糊涂,我也不会输。”



日向笑了,转身爬楼梯。他边爬边想,这样就好。他和影山飞雄不需要所谓的命中注定,更不需要信息素的操纵。站在这里的不是某个alpha和某个Omega,影山飞雄就是影山飞雄,日向翔阳就是日向翔阳,他们会赢下一场又一场比赛,预选赛也好,全国大赛也好,世界比赛也好,只要这样就好。





说是没有改变,但两人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毫无准备地相处。为了停止散发味道和预防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的意外,日向开始定期服用药物了。想必影山也是如此,日向站在他身侧的时候,连苦涩的气味都很少能嗅到了。日向对心里浮现的那点失望十分愤怒,喊了那么响亮的口号,怎么能有这种感觉呢,这不是自己对自己的否认吗?



直到六月份,天气越来越热了,课间日向在自动售贩机前撞见影山,他一副休息不大好的样子,又在买牛奶。日向立刻就察觉到他的味道,这还是仓库事件后,他第一次闻到影山信息素的味道。不仅是以前常闻到的那种浅浅苦涩,还有上回闻到过的,清晰的甜味和酒味。日向没有喝过酒,无法针对酒味给出评价,但那股甜味他感觉与自己的甜味很不相同,那是一种沉沉的甜味,像是糖吃完后的回甘,有悠长的余味。甜味alpha,总觉得怪傻的,但也不奇怪,毕竟是影山嘛……等等,他为什么会闻到这股味道。



“影山,你是不是忘吃药了?”日向问道。



影山吸着牛奶转过身来,俯身凑到他面前,另一手抓住他的头:“你说什么?”



“痛痛痛,我没跟你闹着玩!”日向一边说,那股味道愈发清晰,他愈加感受到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他赶紧挣脱影山的手,撤到几米外。



影山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说:“好像是。”



“什么啊!你连这种事都能忘!‘就算你输得一塌糊涂我也不会输’,这话是谁说的呀。”日向在几米外,自觉非常安全,忍不住得寸进尺。



他看见影山青筋暴起的时候,想跑已经晚了。影山把喝完的牛奶盒一下捏瘪,扔到垃圾桶里,下一秒就瞬移到他面前,精准地抓住了他的脑袋。



“我不是叫你不要过来吗?”日向攥住他的手,拼命抵御抓头攻击。



“你不是没忘记吃药吗?没关系的吧。”



“可我能闻到你的味道啊,笨蛋,笨蛋影山!”日向叫他忽然席卷而来的信息素闹得满脸通红,使劲挣开了那双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影山看着日向落荒而逃的背影,破天荒感到心脏通通直跳。这也是信息素的作用吗?只是一天忘了吃药而已,信息素的威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影山没再忘记吃药,日向同样也把这件事谨记于心。除此之外,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比试、练习、比赛、以及在各类考试前嚎哭。时间像滚轮一样前进,作为距离影山最近的那个人,日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努力,排球对他而言并不是需要意志力去坚持的东西,因此说努力也许并不恰当,他从未拥有第二种选择。



日向有时候会想,天才说不定比常人过得还要辛苦,排球之外的影山近乎笨拙。想要努力听课但抵挡不住睡意翻白眼被老师叫醒的时候是,运动会上对围上来送水的女孩子不解风情地说:“抱歉,我不需要”的时候是,因为无意识地说了有够难听的话,导致一年级后辈崩溃的时候是。日向看到他在排球以外的世界里团团打转,日向忍不住告诉他应该怎样走,影山平日里超乎想象的凶暴,对待不在意的事情又很冷漠,但这种时候会非常乖巧。



谷地把水递给扣完最后一球的日向时说:“日向和影山同学的关系真好啊。”



日向感觉自己被水呛了一下,他咳着说:“没有的事!”



“诶,我又妄下定论了吗?对不起,对不起!”谷地条件反射地道起歉来。



“啊,不是的,”日向摸着后脑勺把头转到一边去,“不如说想问问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谷地同学从地上爬起来,睁着大眼睛瞅着日向说:“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那个,很明显吧,你们两个距离那么近。日向总是看着影山同学,影山同学也总是看着日向,说实话我前段时间有点怀疑你们是不是在交往啦,哈哈哈……”谷地拍着自己的头,尽力表现得非常轻松。



“什……什么?!”日向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怎么可能?当然没有!说起来,我和那家伙才不可能!”



“是我搞错了!我是大笨蛋!对不起对不起!”



谷地同学好长时间才停止道歉,她有点像游魂一样飘走了。留日向在原地发呆,他忽然意识到,影山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氧气一般的存在,他正在以超过正常的频率注视着他,以至于知晓他的一切。意识到这点后日向有些魂不守舍,影山给他纠正动作自然而然从身后包抄,握住他的手腕时,日向差点一下子蹦起来。



“你发什么呆啊!姿势这么烂,还要不要打球了!白痴。”影山一如既往的声音把他从天外捞了回来。



“当然要打!”



日向有点负气地听着他在自己耳边一再用不明所以的拟声词强调重点。虽然日向很不想承认,但影山真的很厉害,他球艺愈发精进,顺利留在国青队,不到毕业就有一飞冲天的架势,等到毕业,他大概会立刻在某场比赛上震惊世界。



不能输啊,日向。不能和他并肩而行,那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今天没吃药?”影山的声音突兀地斜插进日向的脑海。



日向怔了一下,随即道:“我当然吃了,我有味道漏出来了吗?”他一边左右转着头一边嗅身遭空气,除了体育馆的味道和汗味以外别无所获。



“不,是我总觉得心跳很快。”



日向感觉周遭静止了,他向后仰头,看见影山飞雄困惑的神情和微微发红的耳尖。



一百个锣鼓喧天的队伍也赶不上他此刻半分心跳。



日向敏锐地捕捉到鲜明信号。“不要输给命运啊”,这句话不合时宜地在他大脑里响起。这也是命运的一种吗?妥协的话,不会很难看吗?



日向光速挣脱影山的手,撤离好远,回头冲他喊道:“你就当我没吃药吧。”



纷乱复杂的想法让日向趴在课桌上也没能睡着。就着英语老师频频强调重点的声音,他看向窗外。初春的树还未抽芽,光秃秃的,但马上校园会被绿荫覆盖,然后是落叶,然后是雪。乌野高中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高年级的人很容易有这种感觉,这里尽在掌握之中。



可是等到树木抽芽,结出花苞的时候,三年级最后的春天就要来了。



这天晚练收拾出来,日向在门口碰到了谷地。谷地还是带着一点歉意,看起来有点想躲。



“谷地说过我们是命中注定。”日向站定说。



谷地像是被刺了一下,停住脚步:“啊,那个也很抱歉,你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吧。”



“可你说的没错。”日向很认真地说,“我一开始确实是本能地讨厌他,一心想着打败他,所以绝不愿意和他捆绑在一起。但仓库那件事后,我第一次理解了什么是‘命中注定’,我很恐惧那种失去自我,被命运操控的感觉,那不是我,也不是影山。我想,如果这就是‘命中注定’,那我不需要。虽然他没说过,但我知道,影山也是这样想的。”



“日向……”谷地露出有点局促,又有点哀伤的表情。



“现在不会了,我们大体上都做的很好。谷地同学今天说的也没错,我想是那样,没错。”他低下一点头,又抬起来,“我想了一下午,这大概也是命运的一种吧,但我们不能因此停下脚步。影山自然不会输,我也不会。”



谷地看起来快要哭了。



“啊……对不起,我突然说这些话很奇怪吧。”日向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了。



“没有,”谷地明明看起来泫然欲泣,但却露出了非常真诚的笑脸。她站在大地的夜幕中说:“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们两个。”





“下一站列车即将停靠仙台站,请下车乘客做好准备。”报站的声音将日向从回忆中惊醒,大概是因为想到即将拜访故地旧交,此次又怀揣了如此特别的目的,日向才这样沉沉地陷入回忆之中了。



两个小时的车程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影山飞雄又睡着了,他头靠在车窗上,随着列车前进时产生的震动,以还算规律的节奏小幅度撞击着车壁,脸上露着难以言喻的纠结表情。日向笑嘻嘻地拍了照片发到五个人共同的联系群里,配上消息“我们要到站啦!”等到火车即将停靠的时候,日向才把他叫醒。



换乘了两班电车,又步行一段距离,熟悉的景色出现在眼前。九月份,天气不再酷暑难耐,但午间还是有明显的光照感,走在绿荫下,有清爽的风吹来,树叶沙沙。日向感到心情非常惬意,连步履都轻快了很多。



七八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如今回到这里,一切似乎都与往昔别无二致,相似的景色,一模一样的人。好像那些过去的岁月从未远去似的,日向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还是高中生。



“影山,看这个路口,我们在这里赛跑过好多次呢,你记不记得?”



影山一半站在光下,阳光照到的那一侧瞳孔显得异常透亮。“当然记得,呆子。”他平静地说。



日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远处传来谷地的声音。



“日向——!影山同学——!”



她一跳一跳地挥着手,山口和月岛站在她身后。



“谷地!山口!月岛!好久不见!”日向挥手跑向他们。



“不愧是笨蛋二人组,正大光明的晚到。”月岛刚一见面就放出嘲讽,满意地看着日向像从前一样炸起毛。



“好了,刚见面就吵架吗?我们不也刚刚到吗,阿月。”山口有点无奈地说。



日向瞪大眼睛:“山口,你成长了好多啊。”



山口笑起来:“你以为我都几岁了呀。”



“国王大人给点反应啊。”月岛瞅着才走过来的影山。



“哈,给什么反应。”他困惑地歪头。



“真没劲,你果然还是以前更有趣一点吧。”



听着他们在身后斗嘴,谷地有点紧张地问日向:“那个,你们还好吗?你和影山同学。”



“说到这个……”日向忽然停下脚步,他走到后面把影山拉出来,说:“我们有个事要宣布。”



看着三个人都停下脚步,把目光投过来。



日向拉着影山的手,咳了两下:“我们交往了!”说完,他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影山。影山补充道:“就是这样。”



“不是吧?”月岛用一种极其蔑视的眼神看向他们,“你们居然才开始交往?未免也太废物了点。”



“真的假的,我以为你们高中就在交往了。”山口难以置信地说。



日向立刻发出了抗议:“才开始交往就是废物吗?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们高中就在交往啊。”



“如果你高中就和我告白的话,我搞不好会同意的。”影山忽然说。



日向扭头看他,片刻他说:“你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要告白也是你先和我告白,高中绝对是你更喜欢我一些。”



“怎么看那时候也是你更喜欢我一些吧。”



“好恶心,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吵吵嚷嚷的聚会一直到晚上才结束。山口很开心,稍微有点喝高了,月岛负责送他回家。目送月岛搀着摇摇晃晃的山口的背影走远。



日向转过头来说:“谷地,我们俩送你回家吧。”



“不用啦!影山同学也有点喝多了吧,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谷地连忙说。



影山又黏成日向的背部挂件了,他眼睛和耳朵都红红的,看起来神智不甚清醒。



“啊……他平时也差不多就这样。”日向捅了捅半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影山,你没醉吧?”



影山咕哝道:“没。”



“真的不用啦!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谷地说。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日向和影山同学的事,我很高兴。那个,因为以前问起日向的时候,你说得那么坚决,所以我有点担心。但也是,日向和影山同学的话,绝对没有问题,我该一直这么坚信才行呢。”



日向说:“谷地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认识九年了,这不是才开始交往吗?”他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笑着继续说,“高中那会儿,我们真的是拼尽全力不想输啊,哪怕是高中毕业以后,天各一方的时候,我们和命运的较量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在能继续前进的时候,选择妥协让我很不安。哪怕我早就明白就算没有信息素作祟,我和影山之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过——我也成长了嘛,和命运这玩意儿斗争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认输了。”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呢。”他搔掻鼻头,“不过没问题,因为,这家伙也输了。”



他抖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影山飞雄,影山哼了一声。日向满足地笑起来。



他看着谷地说:“我输了,他也输了,负负得正,所以我们俩都赢啦!”



谷地仁花一瞬间没说话,大概是被他的理论折服了。但她很快就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她说:“恭喜你们,负负得正啦!”





“敬启,母亲: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时常向您提起的那两个人,我高中时代排球部的怪人组合,日向翔阳和影山飞雄。我现在更加确定,他们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除去日向是我见过最不像omega的omega,影山同学是我见过最不像alpha的alpha以外,高中时期,我总是感觉很难去概括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罗曼蒂克小说中不是经常会有这样的桥段吗,无法感知信息素的alpha遇到了他特别的omega。在命运的交锋中,高大帅气的alpha深情款款走来,单膝跪下,亲吻omega的一只手,抬起宝石一般的眼眸,温柔道:“嫁给我吧,我命中注定的恋人。”



  当然,这种事要是发生在日向和影山同学身上,我才会怀疑这个世界被奇怪的人调包了。他们刚开始的关系非常恶劣,被一起锁在仓库的时候还狠狠打了一架。我打开仓库门的时候听到日向大喊:“我不会输给这种命中注定!”那一刻我为曾经说他们是命中注定感到深深的歉意。



  但之后他们并没有互相疏远,不如说比以前更加贴近彼此了。他们不是“挚友”也不是“敌人”,我曾经认为“对手”也许是个可以用来形容他们关系的,极为贴切的词。不是有句话叫做“棋逢对手”嘛,就那种赛场上全力以赴,赛场下惺惺相惜的对手。



  如果忽略他俩之间距离感的话,“对手”确实是个妙词。可微妙就微妙在距离感上,微妙到偶尔我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我是说,没有普通关系的人会那么频繁地看向对方,一有空处就贴在一起。但当我问起日向的时候,却把他吓了一跳。



  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影山同学和日向把彼此看作最重要的人。这一点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没错的。我也不止一次从他们的口中听到类似的论断。奇异的是他们对这一点全无意识,并且以无意识为前提,自然而然地将彼此的存在当做一种宇宙公认的真理。好比肚子饿了要吃饭,日向和影山同学要拥有彼此。



  这无关alpha和omega之间的性别吸引力,我相信无论拥有什么样的性别,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某些化学物质加在一起会产生反应,那么能产生反应的一定就是日向和影山同学本身。



  那天我的话也许点醒了日向同学。晚上离开之前,他很认真地告诉我,即便这种爱的冲动无关任何外在条件,他也不打算停下前进的脚步。他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给命运。



  其实我有点搞不懂他们口中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反抗如此强烈的本能在我看来已经是反抗命运的奇迹,能找到适合彼此灵魂的人是多么值得感恩的馈赠啊。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所谓的不输给命运呢?



  但我想我现在明白了。



  在那个敏感的少年时代,他们比我更多感受到被命运掌控,但他们绝不想把未来交给虚幻飘渺的命运,他们要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只有真正强大到足以碾压命运,他们才会考虑是否接受命运给予的一切。



  日向说他和影山同学终于向命运认输了,但因为都认输了,所以他们反而赢了。



  在我看来他们根本没输,明明是以上位者的姿态,高傲地接过了命运的献礼。



  但也许,对他们彼此来说,两个人各自“认输”恰恰是最重要的一环。“负负得正”,可能是日向说过的最棒的比喻。



  我从未如此期待过谁的未来,日向和影山同学,一定能携手走得更远更远。而我也想要同他们一样,在命运的长河中,自如地冲浪。



  愿您身体健康。



  谷地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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